唐征祥

许多地方都流传“天鹅抱蛋”的故事，且故事大都异曲同工，虽然塑造得活灵活现，免不了替忠贞男女嫁接，拿神仙善鬼说事。是的，天鹅虽是禽鸟，但它的美丽与高贵确实是自以为是的人类都无法比拟的。

鄂南门户玉石首的天鹅洲也流传着相似的关于“天鹅抱蛋”的故事。不久前网上传来一个令人十分感动的故事令我震惊。令我震惊是因为它与石首天鹅洲这个“天鹅抱蛋”的故事有许多相似雷同之处。可以负责任地讲，在石首这个故事诞生之后很长很长时间之后才会有西方网上那个故事。再说，石首天鹅洲“天鹅抱蛋”的故事主要是为了怀念一个勇敢的美少女，而那个西方的故事不过是拿天鹅爱情的忠贞来告诫人类婚姻不该随便，要至死不渝。硬要讲哪个故事真哪个故事假，哪个故事感人哪个故事曲折，不免会给人纡腐的感觉。窃以为，石首境内的天鹅洲湿地风光又太切合故事意境，太令人想入非非。站在高高的防汛堤坝远眺，芦苇青青随风鼓荡，似澄澈的海洋冲击心灵。苇香阵阵，芦叶含苞，蕴藏着无限的生机、丰富的营养。人们把湿地称作大地的肾。还有人说，天鹅洲湿地是“中华之肾”，因为在我国类似于石首天鹅洲这样优质这样大面积的湿地已经为数不多，江汉平原、洞庭湖平原交接，长江故道曲折环绕，风光绮丽，百鸟云集欢畅，杨柳依依百般柔情。更有几百种奇花异草开放铺展，想必神仙们的花园也不过如此美妙罢了。神奇的沼泥，潜藏生命的活力，不比那些枯土呆土，一夜春风潜润，万紫千红水起。

天鹅洲湿地有古时候湘鄂边界典型的地貌特征。洞庭八百里，鱼米生香，渔舟唱晚，多少人家游居水上。深处舟楫穿梭忙，浅池岸边芦花飘飞，莲叶田田，菱角、莲蓬、藕肠子馋得人直流涎水。“洞庭波涌连天雪，长岛人歌动地诗。我欲因之梦寥廓，芙蓉国里尽朝晖。”诗人毛泽东对他家乡的美景赞不绝口，诗中形容的芙蓉国虽泛指整个湖南，但洞庭湖北的鄂南明珠玉石首也应列入其中。

有史志记载，湖北石首部分地区原是洞庭湖的一部分。华容操军建国前后就曾属石首管辖。古时候，石首两次分划建宁县，县址在现今石首市调关镇槎港村，更是包含了华容、监利的一些地区。石首地貌、水系受长江、洞庭湖的影响，万物生长，肥沃丰饶。长江滚滚向南流，流到石首调头东。九曲回肠似玉带，多少青螺玉盘中。凶猛奔流的长江在石首境内遭遇抵挡，几次改道，新的河流穿境而过东流向海，旧的河道依然深水贯通，被称作故道。

天鹅洲故道美、洲滩美，最美的恐怕还是天鹅洲这个名字。“大跃进”、“文革”期间号召围湖造田，人口的迅速增长不得不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来获取更多食物满足人们生存的需求。现在大家总是埋怨先人，但坐下来静静地想一想，先人们除了开荒打草以粮为纲之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了。那个时候听说海南岛派部队去帮助地方围海造田，死了不少人付出了惨痛代价。天鹅洲湿地被幸运地保存下来，到底是因环境特殊还是当时领导的英明？说是她名字本身的美令人不忍破坏倒也可以当真。天鹅真的是仙鹅，你看它伸长的脖颈，一字书写在半空，一行一行，似排列飞行的机群。偶尔一声鸣叫，群鹅惊起，又似片片白云掠过。沙洲上缓缓前移，憨态可掬，天鹅们的呆萌实在令人忍俊不禁；湖水中，轻巧灵便，胜似飞燕，你绝对想象不出岸上、水中、天边天鹅们嬉戏的快乐与优美。石首天鹅洲的天鹅一般九、十月份从东北方向飞来在这里憩息生长，春暖花开遂迁徙东北产卵孵幼。按常理，我们南方应该没有“天鹅抱蛋”这一说。但偏偏就是这个违反常理的石首天鹅洲“天鹅抱蛋”的故事引发出人们无限的感慨。

天鹅不远千万里飞来天鹅洲，与群鸟作伴以水草、芦苇、洲滩为家。天鹅是一种很勇敏的飞禽，为了自身和群体的安全，它们敢于同洲上任何的敌人去作斗争。它们“嘎嘎”的鸣叫有时温婉，令人生出无限的怜爱；有时高亢激越，不怒自威，令天敌胆颤心惊，不敢出笼。但再勇敢再聪明的动物，既使你能飞会跑善游，总免不了被狡猾、凶残的恶人暗算。在天鹅洲，善良的人们是不忍心伤害甚至不轻易去打扰天鹅的。可还是有个别狠心的猎人，在故道里摆设暗器在捕猎其它动禽的同时偶遇天鹅照样戕害！一只美丽的雌天鹅不幸遭遇陷阱，在伴侣雄天鹅的支持和鼓励下拼命挣脱。可是以死挣脱之后的雌天鹅从此永难飞上天空，折断的翅膀再难伸展。等到三、四月份，眼睁睁望着丈夫和同伴们一起飞向远方。它却只有不舍和依恋！没有丝毫的埋怨也没有丁点责怪。它知道这是它们天鹅不违天意的习性和宿命。丈夫与同伴离去之后，雌天鹅怀着深深的眷恋艰难的生存着。某日，附近一名叫芊芊的清纯、漂亮的美少女寻猪菜时发现了还带着伤痕的雌天鹅，于是带回家中喂养，帮它用草药敷疗，还给它搭了一个很温暖的窝。雌天鹅在芊芊的照料下生下了三个天鹅蛋，带着病体静静地孵化，抱出了三只幼鹅。幼鹅抱出来，母亲却静静地死去。芊芊在自家菜园埋葬雌天鹅后又开始悉心照料三只幼鹅。秋天来了，雄鹅思妻心切早早就飞回了天鹅洲。它到处寻觅，哪里还能找到它日思夜想的伴侣。它甚至想开口学说人话，问那些放牛的、打柴的、寻猪菜的，它心爱的伴侣去哪里了？！天鹅是感情最忠实的伴侣，一夫一妻至死不渝不改。一只死另一只静待归西。天鹅洲故道内的江豚亦是如此，灭绝不久的国宝白鳍豚亦是如此。通人性，比人更高贵！在洲滩上圈养的麋鹿王，一拖八、九、十，决斗胜利者妻妾成群，尽管威风凛凛，总还是被称作野兽！

千万里飞回来的雄天鹅每天都在天鹅洲上空盘旋寻觅。清纯、美丽的少女芊芊提着篮筐又来到洲滩寻猪菜。雄天鹅对芊芊似曾相识，又有某种神密的感觉。芊芊猪菜寻到哪里，雄天鹅就紧紧跟随到哪里。芊芊刚开始感觉奇怪，后来一思忖便联想到雌天鹅和三只幼鹅，心想：莫不是幼鹅的爸爸寻找来了。芊芊故意又寻到雌天鹅原来栖身的地方，站在那里朝它招手。这时候，雄天鹅俯身冲下来，摇摇摆摆走近站在篮筐上望向芊芊。一切都明白了，芊芊于是背上满满的菜篮带着雄天鹅回到家来。雄天鹅一进芊芊家门，三只长大的幼鹅立即扑上去。真的是很奇怪，虽然是它的种，但雄天鹅离去时幼鹅们还没有出生，甚至那三只蛋花还在雌天鹅体内尚未成形。为什么一见面亲骨肉就能相认？

站在一旁的芊芊也高兴得不得了，又把雄天鹅抱去菜园，指着一堆土学着天鹅“嘎、嘎”了两声。雄天鹅立即站上小土堆，象一个战士严阵以待。就这样，小天鹅们一天天长大，开始外出觅食。而那只雄天鹅却不离土堆寸步，一食不饮。芊芊很着急，拿天鹅最喜欢吃的小鱼小虾来喂，雄天鹅也无动于衷。雄天鹅终于倒下了，芊芊把它埋在雌天鹅旁边，让它们在一起永远不再分离！

盛夏，长江之水天上来，洞庭湖水汇长江。北水南水汇合，汪洋恣肆，天鹅洲也成了茫茫一片泽国。高处绿滩淹没了，深绿的苇尖淹没了，后来连一、两丈高的柳树也见不了影儿。大人们忙着防汛加固，孩子们在家喂猪喂鸡放牛。洲滩上了大水，内垸的植物草料不够，孩子们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放牛寻猪菜。终于退水了，堤脚边露出水面肥硕嫩绿的野菜野草很是诱惑人。有胆大的孩子王脱了衣裤淌水去摘去寻，不小心坠入了陡坎。七、八个孩子站在堤坝上呼喊大人们救命，大人们还守在险要的堤段没有回家，哪里听得见他们的呼救声。芊芊在孩子当中年龄算是最大的，眼见同伴落水又无能为力。情急之下想出主意，骑了一条水牛游去去救。渐渐靠近在水中挣扎的男孩子王，不料水牛猛然调转方向，甩一下头将芊芊也丢进了深水里。两个孩子浮上沉下，没几下就不见了影子，水面再不见浪花。

后来大人们闻讯赶来，捞起来那个早已奄奄一息的孩子王。但是，芊芊却被大水冲走，几天几夜，几条船寻找，天鹅洲就是找不到她的影子。人们在寻找的时候，发现天空上有三只白色的天鹅不知疲倦地飞来飞去，就感觉很是奇怪。寻找的船只也随着三只天鹅来来回回，终于还是没能找到。从此，天鹅洲一带家家户户、人人个个开始怀念美少女芊芊的勇敢和善良，有人还在附近修建了“芊芊娘娘庙”，以此纪念和颂扬！

秋去冬来，天鹅们又要迁徙北方了！三只白天鹅在天鹅洲上空盘旋良久，“嘎嘎”的叫声令人心碎。

春暖花开，第二年春天，那三只天鹅变成了六只；第三年春天，六只变成二十多只；后来这一群越来越庞大的天鹅群每年都会在洲滩在长江古道“嘎、嘎、嘎”地上下寻找。它们甚至时常飞到芊芊居住过的房屋附近去。村人们知道它们是来凭吊美少女芊芊以及天鹅父母的，只是远远地观看从不惊扰。一代一代，天鹅洲美丽的景色、令人唏嘘的故事便流传开来！